萎靡

回到自己房中,夏夕像被抽掉脊梁一般瘫了床上,心里又压了一块大石头,鼻子又酸又涩堵得难受。她真想不管不顾地嚎啕一场。但是她终于还是不敢,这时候行差踏错一步都会引来不可测后果,她没资格任性。

夏夕意识到,她一脚穿越踏进了人生难堪境地,生不能死不能,崩溃不能不崩溃也不能。背负着不该属于自己仇恨,却四面无靠孤独无依。从不知绝望都是一种勇气,她连怕都躲躲闪闪不敢让人知道。

这一垮就是两天。

两天时间里她觉得自己真死了。摸摸脉搏,若有若无,也许下一秒钟就扑地一下停掉了。她脑子里出现一台心电监视器画面,滴地一声之后,脉动曲线拉直,一直延伸,覆盖整个画面。

能这么死掉该有多好,能任性地想死就死掉该有多好。

蔡嬷嬷忍了两天之后,开始拿年夜饭跟她说事了。

“奶奶您不能这么再躺下去了,年夜饭怎么办您得交代个章程。府里到处都闹腾开了,大家都忙着呢,听说八奶奶从今天起就开始煮佛跳墙了,慢火要足足煮够两天时间。你们是亲姊妹,咱也不能输得太难看了不是?”

夏夕还是没精神,她蔫蔫地窝床上,浑身无力。“以你看我们该怎么办?”

蔡嬷嬷建议夏夕做一道虫草话梅扒鸭子,营养又美味。完整鸭子摆上桌,鸭皮酥香,鸭肉肥嫩,卖相也好看。

夏夕问,“这道菜有中药,是不是适合所有人?大过年别给吃坏了。”

“奶奶只管放心,虫草放得不多。前些年老侯爷庆寿,七房上过这道菜,全家都夸奖。这道菜奴婢就会,可以教您。”

夏夕连笑笑力气都没有,眼看她只剩一口气了,这个老太婆还算计她。用一道大家印象深刻旧菜唤醒对前任缅怀之情,这样一餐之后,许静璋还不直接活吃了她这颗蠢蛋?

“谢谢你操心这个事,我再仔细想一想。牛嬷嬷,你们也帮我出个主意吧。”

蔡嬷嬷操着心却意存不良,而她管事牛嬷嬷,奶妈朱嬷嬷几天来故意对年夜饭一事置之不理,问都不问她一句。德闵底子她们是清楚,这种眼睁睁袖手旁观态度同样令夏夕颇多感慨。没娘撑腰德闵还真是可怜呢。

想到这些,夏夕反倒振作起一点精神。真被人休妻,她怕又有什么用?她垮了,只会让身边这些刁奴看笑话。又怎么能甘心?德闵虽然没人疼爱,终归是一朵养深闺里娇花。自己2几年里赤膊上阵,和人学业上竞争,棋盘上搏杀,职场里虚与委蛇,马马虎虎算得是一枚生姜。这帮婆子想啃了她,只怕得辣一辣舌头。越是四面受敌,她还真得争口气当个打不死小强才对。

捷哥儿奶妈孙氏抱着捷哥儿来凑热闹,夏夕抱过捷哥儿,拿炕桌上蜜饯给他吃。

捷哥扬着脸说,“下棋。”

夏夕摸摸他光洁白皙脸蛋,“等会儿跟你下棋,现有正经事呢。”

捷哥儿很乖地埋头吃蜜饯,夏夕对着四个管事婆子说,“我这点本事牛嬷嬷是清楚,照我意思宁可不参与,但是七爷希望我们承欢,大年夜讨老侯爷老太太一乐。少不得我们得认真商量一下,看做点什么好?张嬷嬷,你是府里老人,你说说,老侯爷老太太喜欢吃什么?”

“老年人牙口不是很好,当然是喜欢软,烂。老太太还特别爱吃甜。”

“八宝饭吗”

“是啊。”

夏夕点点头,就算没意,至少投其所好。牛嬷嬷插了一句,“五姑娘要做这个八宝饭孝敬,她丫头这几天到处传话,让奶奶们别跟她抢。”

“哦。还有什么菜已经被人定了?”

“听说大奶奶定了芙蓉虾和清蒸猴头,四奶奶定了蟹粉鱼翅和翠玉白菜。五奶奶报了海参蒸六福和松仁豆腐,咱们家五小姐报是佛跳墙和山东名菜糖醋鲤鱼。三姑娘报是火腿腊味蒸和糯米素丸子,四姑娘报是十香如意菜和椒盐排骨,五姑娘是什锦八宝饭和鲜果牛柳。太太们说了,没报奶奶姑娘注意着点,别做重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