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对峙

沈妱醒过来时,屋中只有甜香萦绕,脑子里有些迷糊。

周围安静得很,她发觉腿上明显不对劲,轻轻挪动时便觉有剧痛传来。她不由“嗳哟”一声,就听父亲沈平的声音传过来,“快别乱动。”

睁开眼,沈平憔悴的容颜就在榻边,而石楠也是两眼通红的趴在旁边,哑着嗓子小声道:“姑娘你可算是醒了。”

这间屋子很陌生,不像是他们下榻的客栈,倒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客房,桌椅板凳,箱笼台柜一应俱全。外头断断续续的传来雨声,屋里光线显得昏暗,便点了数支烛台。

沈妱眯了眯眼,想起旧事——她们在照影壁旁边看瀑布……她和孟娴跌落巨石,重伤后淹入深潭……那一幕幕渐渐清晰起来,沈妱张口就道:“薛凝那个杀千刀的呢?”

女儿出口便骂,若是放在平时,沈平自然会教训,这时候却没心情管这个,只是问道:“还疼得厉害吗?”

“很厉害。”沈妱扁了扁嘴,“爹,我的腿好疼,是不是断了?”

“胡说什么,就是伤了骨头,郎中说将养三四个月就好了。”沈平一抬手,旁边石楠便端过一碗药来,轻声道:“姑娘你下半身别动,奴婢扶着你靠在软枕上,先喝点汤。”

沈妱苦着张脸,泪花在眼前打转儿。伤了骨头,卧床休养一个月,那能是小事儿吗?

小腿上的痛楚清晰传来,一想到后面的三四个月都要卧病在床,恐怕行动之间都得人搀扶着,她就觉得心里发苦,就连那加了蜂蜜的汤都冒出苦味儿来,一口口的像是在喝汤药。

旁边沈平叹了口气,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“是薛凝撞我下去的,绝对不能放过她!”沈妱直言,抬头看着沈平,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,又问道:“那位孟家姑娘呢?她为了救我,也被拖下去了,不知道伤得重不重?”

“她跌下去后伤了脑子,我早晨才去看了一趟,一直昏睡着不醒,泡了潭水后又发烧昏迷,这时候情形很不好。她就住在隔壁,石楠不时过去看着呢。”沈平叹息一声,“孟晋气得什么似的,说是如果孟娴醒不来,他就让薛凝抵命。”

“他也知道是薛凝做的了?”

“我们赶到的时候你俩都受伤了,也没人看见情形,不过端王殿下当场就让人捉了薛凝,不叫任何人靠近,那还不是明摆着的吗。薛万荣也没敢说什么,现在就等着你俩醒来。”

沈妱冷笑了一声,挥手叫石楠放下汤碗,道:“如今我醒来了,是不是就该请端王殿下做主了?”

“你这腿伤不能多动弹,要不要缓缓?”

“不用缓了!”沈妱断然,想到薛凝当时撞过来的情形时就心里发寒,道:“爹爹,这里应该有春凳吧?叫人把我抬过去,我倒是想问问薛凝,当时安的是什么心!”

沈平听过沈妱的叙述后也觉得薛凝这丫头心思太过狠毒,当下便道:“我去叫人来。”

过不多时,进来了四个抬着春凳的仆妇,小心翼翼的给沈妱换了能会客的衣裳,再把沈妱挪过到春凳,而后稳稳当当的把她抬往隔壁的房间。

徐琰、孟晋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,薛万荣则沉默着站在下首,见着沈妱的时候看了她一眼,隐隐有警告的意味。

可沈妱又怎会怕他?

当初薛万荣欺压郑训,后来他又害死了玄诚真人,沈妱对薛万荣虽算不上恨之入骨,却也是满腔的气怒愤恨了。这时候她腿上负伤,孟娴那里生死未卜,薛万荣却露出袒护薛凝的意思,叫人如何不气?

沈妱分毫不让的瞪了他一眼,眼神是少有的凌厉。

她的后面,薛凝也被两名仆妇带了进来,低垂着头站在门口,不发一语。

孟晋率先开口道:“既然各位都齐全了,我也不绕弯子。我女儿今日落水的事情实在蹊跷,沈姑娘既然醒了,能否把当时的情况说个清楚?”

“当然。”沈妱麻利的接下了话头,有端王殿下在场,她也不怕薛万荣回怎样,直截了当的将经过说了,又道:“孟姑娘是为了救我才落入水中,我心中十分感激,也觉得亏欠。当时那石头上虽说只有薛姑娘、孟姑娘和我,底下却站着不少人,未必没有别人看见。薛大人若是不信,尽可把当时在场的人叫来,慢慢查问。”

薛万荣阴沉着脸扫了沈妱一眼,便踱步到薛凝跟前,道:“此事当真?”

薛凝先前一直被端王下令看管,没有机会跟薛万荣独处,这会儿抬头瞄了他一眼,那脸上色惴惴不安的神色散了许多。

她迅速垂下头道:“我……我没有撞沈妱。那石头上有水汽,容易打滑,我……不过是凑过去听她们说故事,哪知道沈妱就滑下去了。”

沈妱冷笑了一声,“是吗!站在那石头上观景的人不计其数,怎么别人就能站得稳稳的,偏偏我就掉下去了?薛凝,咱们都不傻,那石头上虽有水气,却还没滑到让人站不稳的地步。各位要是不信,这就找个人去试试!”

薛凝往薛万荣背后挪了挪,抬起头怯怯的道:“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掉下去的!”

她这话一说出来,薛万荣那脸色登时难看了不少。可惜薛凝低着头,并没看见这变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