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08.8城

——

只花了二个钟头的功夫,徳昭派人轻而易举找到了幼清所在的宅院。

丰赞刚说完最后一个字,还未来及反应过来,徳昭已一阵风似地往外跑,心急如焚,拉来一匹马就往她所在的地方而去。

一路上忧心忡忡,满脑子想的却是她的脸。

她有没有受委屈,有没有哭泣,此时此刻又在做些什么?会不会怨他没能及时赶回来?

诸如此类,粘结成网,挥之不去,连呼吸都开始错乱。

幼清正好出门要给姜大送东西。

如今她脸上没了红斑,比从前更加爱出门了,逮着机会就上街,有种莫名其妙的高兴感。

刚走出院门口,准备往街上去时,听得一阵马蹄声,不由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。

徳昭立于马上,见着个熟悉的身影,抬眸往她那边看去。

那一瞬间,两人正好四目相对。

他看清她的脸,以为自己认错了人,醒神再看,是她,他没有认错。

幼清一惊,回过神逃一般往外蹿,只当自己不曾见过他。

他立即下马来拦,高大的身影遮住她的去路,“幼清,是你吗?”

这种时候了,却还是要问一句,明明知道是她,却非得听她自己承认。

幼清下意识摇头,“公子你认错人了。”

拙劣的遮掩和急躁的语气,从说第一个字起她就没了底气,甚至不敢去望他的眼睛,低着头看鞋面,双手绞在一起。

徳昭伸手,想要抚一抚她的脸,“你脸上的红斑……”

幼清一躲,焦虑不安地往另一边跑。

他穷追不舍地拉住她。

幼清咬唇,伸手去拽那只搭在胳膊上强而有力的手,嘴上喃喃,语气微弱:“你放开我。”

徳昭一双眸子紧盯着她,“不放。”

幼清急得跺脚,“我都说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!”

她这样否认,丝毫不想和他搭上任何关系,因为怕闹出动静被人看见,压着嗓子说话,又羞又气,好像他是什么不能沾染的忌讳。

徳昭皱眉,心情很不好。

他试图将幼清拉入怀中,一字一字,声音沙哑低迷,“无论你变成什么样,为什么变了样子,丑也好美也好,都是我的人。”

幼清挣扎,急中生智拿脚踩他。

他被踩得痛了,却仍旧不肯松开手上的动作。

“跟我回去。”

幼清不肯,“我不回去。”

她一心想着逃离,怎么样都好,横竖不要同他回去。

她已经受够那种日子,做了七年的奴仆,她可以忍受别人对她的脸色和使唤,因为她是奴仆,必须尽本分。可她不能忍受徳昭的禁锢。

他的要求太多,她办不到。

他要她的爱,要她的身子,要她对他一心一意,她做不到。

也许在齐白卿再次出现之前,她是可以慢慢接受徳昭的,但这仅仅是也许而已。

老天爷总是爱和世人开玩笑。

所以不管怎样,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,私奔失败后,她和徳昭,回不到过去了,那些尝试重新来过的青涩过去。

她对他的感情,复杂得连她自己都不愿去理清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这三个字,是她欠他的,早在数月之前的那个狂风暴雨之夜,她就该对他说的。

她想,始终还是她辜负了他的爱,纵使后来他那样待她,可还是恨不起来,只是觉得厌恶。

厌恶他的手段,却并不恨他。

“白卿的事,伤害了你,是我的错……”她试图用低三下四的态度挽回他曾经被撕碎的尊严,以为这样他就会得到满足,从而放过她。

徳昭一震,他万万没想到幼清会在这个时候服软。

她终是在他跟前认了错,他等了数月,无数次的发狂,也许为的就是她这一句。

即使是在找她找得快要发疯的那个雨夜,他也仍还是想着,只要她同他认个错,什么都可以不追究。

他可以给她无限的宽容和耐心。

如今终于等来了,他忽地有些心酸,与其同时,巨大的欣喜缓缓从心底涌上来,她认了错服了软,是不是代表他们又能像以前一样,她羞答答地亲他,任性地喊他徳昭,一切都能回到齐白卿再次出现之前的那个除夕?

今年,他还想和她一起看烟花。

“我……”我也有错,对不起,再也不会那样待你,求你原谅我,这些话几乎都要脱口而出,却蓦地被她全部堵回去。

“所以你放过我好不好?”

徳昭双眸一黯,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,全身由里到外,都冻得发僵。

原来,还是为了从他身边逃离。

他不肯松手,幼清没了法子,情急之下,张嘴就咬。

他纹丝不动,安静得可怕,面无表情,默默看着她咬。

再咬下去,血就要出来了。

幼清终是狠不下心,只得作罢,抬眸看他,目光恳求:“我现在已经不是睿王府的奴仆,我是自由身,是良民,天子脚下,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……”

徳昭忽地大力将她搂住,按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埋进他的怀里。“犯法又怎样?我今日就是强取豪夺了又怎样!今天就是绑,我也要将你绑回去!”语调升高,不容抗拒。

幼清彻底没了法子,眼泪汹涌而出,一想到与他同榻而眠的日子,她就觉得害怕。

她不想、不想再在他身下委曲求全。

不想再被他折磨。

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纠葛!

她瑟瑟发抖,哭得泣不成声,几乎都要快哭断气。

“我……我不要跟你回去……我情愿去死……也不要跟你回去……你为什么不放过我……不要喜欢我了……不要爱我了……我不要你的喜欢和爱……”

徳昭收紧手指,她肩头的肌肤柔软得不像话,她哭皱的小脸看得人心如刀割,他压住情绪,狠狠道:“记得你说过,我的命是你的。连命都是你的,爱和喜欢自然都是你的,说话要算数,你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。”

幼清哭得更大声,双手捶他,涕泗滂沱。

“不要……不要就是不要……”

徳昭不管不顾,搂住她任由打闹,横竖就是不松手。

哭了许久,她始终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愿,全身颤抖着,双眸写满恐惧。

倘若和他回去了……

太痛苦了。

她不敢去想。

徳昭低眸,见她面色苍白,脸上满是泪痕,神情害怕,仿佛在想什么难过的事。

“幼清……”他轻声唤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