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

徳昭闷了许久,顿在那迟迟未曾说话。

幼清回过头瞧他,见他一张脸铁青,以为怎么了,出声问:“你哪里不舒服么?”

徳昭没应答。

过了半晌,他问:“是因为有了情郎所以才不答应王爷的么?”

幼清惊异,刚想问他是怎么知道徳昭收房的事,话到嘴边,想起他的身份。

是徳昭跟前的人,又能使法子让徳昭下命令,定是徳昭信任的人,知道那样的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
幼清慌了神,忙忙起身,“我不告诉你。”

徳昭看着她跑开,脸色越发黯淡,眸子瞪着那一樽小小的屋檐,眸子里渐渐搅了冷意。

曾经想过她为何不肯接受他,端来那样决绝的姿态,原来早已有了心上人。

她有情郎,就永远不会稀罕另一个男人的关心和怜惜。

纵使他身份再高贵,权势再大,她不喜欢,就不会瞧他哪怕一眼。

徳昭想了片刻,终是扔掉了手里的油纸袋,头也不回地出了园子。

是夜,庚戌时分,天已黑浓,跨院里下了钥,有人急急敲门。

应门太监打开一看,是丰赞。

丰赞入院便直往徳昭书房而去,徳昭未曾入寝,拿了长-枪在庭院里习武。

一招一式,凌厉狠辣,破风而出。

丰赞一来,他便另挑了根□□丢过去,“考考你近来的功夫。”

丰赞同他对招,心里颇有几分纳闷。

先是傍晚时分徳昭召他入府,说有件事托他去办,本以为是件什么大事,哪想不过是查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,顺带着送去几百两银子和“立即离京”的口信。

等见了那书生,里里外外查了个透,没发现半点异样,当真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书生了。

将银子和口信送到后,那书生也没说什么,唯独说了句“让他亲自来”,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遭。

丰赞一边对打,一边转述齐白卿的话,徳昭并未停下手里的动作,一记游龙出山,反攻为主,双眉微凝,薄唇微张:“凭他区区一介书生,也想见本王?”

丰赞道:“我也觉得奇怪,但那书生犟得很,一见银子,一听口信,不知从哪里抽出的刀,当即抵住脖子,说‘睿王爷想要什么,让他亲自来同我要,他若不肯来,我就是死,也定不会让他如愿。’”丰赞说着这些话,面上颇为气愤,“他以为他是谁,我们王爷要女人,还得同他去要么!”

徳昭一记阴冷眼刀剜过来。

丰赞自知说错话,不敢再对招,收了枪,原地喘气。

徳昭甩了枪,卷起衣袖,负手往屋里去。

丰赞连忙跟上去。

“爷,真要去么,万一有诈呢?”

徳昭不看他,进屋拿了茶递给他,语气冷冷的,“你不是什么都查清楚了吗,还会怕有诈?”

丰赞扯嘴笑笑,知道他还在为刚才那句话动气,厚脸皮地将脸凑过去,小心翼翼问:“爷,那女子是谁,我见过的么?”

徳昭放下茶,“丰赞,你怎地如此多嘴,换他人早就被拖下去剐了千万刀。”

丰赞抿抿嘴坐回去,心里头实实在在地欢喜着。

王爷想女人了,这是好事。

过了数秒,他自告奋勇道:“爷,那个书生你尽管交给我,杀了也不碍事。”

屋里沉默,半晌,听得徳昭缓缓道,“他既想见我,胆子也是挺大的,安排一下罢。”

丰赞讶异,却没也没说什么。

寻常男子对于心上人的情郎,总归想着见一面瞧瞧自己是被怎样的人所击败,争抢心爱的女人,大多是同上阵杀敌是一样的,只是更累,不但要拼命,还要拼才华、拼相貌、拼所有的所有,等得到了战胜品,又要拼一生去护她爱她,真真是麻烦啊。

偏偏还有那么多男人追赶着要吃这个苦。

丰赞想到自家府里的娇人儿,心里头甜蜜又满足。在情路上,他已经无路可退,但是王爷还来得及迷途知返。遂出言劝诫:“爷,若真瞧上了那个女子,喜欢喜欢就好,千万不要一头扎进去。”

徳昭睨他一眼,“就你多事。”

第二日,徳昭果真出府去见齐白卿。

半大点的地方,寒酸破落,几乎没什么家具摆设,纵是这样,屋里的一切仍柳柳清清,收拾得整洁干净。

丰赞在门口守着。

徳昭开门见山,“如你所愿,本王亲自同你要人来了,不杀你,不用怕。”

齐白卿握紧发抖的拳头,明明怕得要死,却还是屏住呼吸往他面前去。

杀人如麻,冷血无情,为权为势能够手刃亲兄弟的睿亲王,如今竟真的来了。

齐白卿仔细打量他,像一只虚弱的鹿,打探着即将手刃自己的猎人。

徳昭有些不耐烦,显然不习惯被个大男人这样盯着瞧,他抛了个高冷的眼神,颇有告诫之意。

齐白卿半点不为所动,仍死死盯着他看。

过了一会,齐白卿出声问,“你爱她么?”

徳昭微愣,嘴角一勾,语气嘲讽,“你是要与本王拼这个?”

齐白卿怔怔重复问,“你爱她么?”似是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。

徳昭仰起脖子,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几分狠绝,“本王爱她又如何,不爱她又如何,本王既动了心思,那就要定她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