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六章

刘秀将马援留住宫里,此讯传至后宫,除了郭圣通,余人不过过耳,不曾留心。

郭圣通没想到自己等待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。行事宜早不宜迟,郭圣通经过一夜反复深思熟虑,终于敲定了谋略。翌日,便命周茹意请来朝后的郭况,避开众人,两姐弟闭门窃语。

郭况见此,自是起疑,他问:“王后这是何意?”

郭圣通说:“此处并无旁人,你还是唤我姐姐吧。”

郭况对此自是顺从,于是从善如流地问道:“姐姐可是有要事要商?”

郭圣通并没有马上予以回答,反倒问起了郭况:“弟弟可记得姐姐这后位如何而来?”

郭况自是记得,虽有不解,却是如实回道,“自是记得。”他想,无缘无故郭圣通怎会突然提起这事,难道后位如今有何不妥?想到这里,郭况心有不安,他猛然看向郭圣通。

郭圣通与郭况的目光相对,顿时明白了郭况心里所想,她趁机说:“不瞒弟弟说,陛下近年来对姐姐越发冷落,前不久还下达旨意言明若非紧要之事不得让姐姐与太子相见,否则耽误了太子,一切后果自负。然你可知,陛下不让姐姐与太子相见,却令太子与西宫那些人多亲近,你可明白其中深意?”

郭况闻言,为之大吃一惊,没想到事态已经发展到如斯地步。上一次,郭圣通跟他说五王子久病不愈乃是阴丽华下的毒手,因为五王子得刘秀至宠,他对此半信半疑,想了想,觉得郭圣通的谋划仅是对阴丽华不利,扳倒阴丽华并无不可,他方依言行事,但后来听了阴丽华的遭遇,其实他还是心生愧疚的。方才他隐隐猜测郭圣通此番肯定又要他做事对付阴丽华,他还想着怎么拒绝呢,只是没想到情况已经如此严峻,郭圣通与阴丽华已成了死敌,既然如此,他对阴丽华再也不抱愧疚,肃然问郭圣通:“姐姐有何吩咐,尽管道来便是。”

郭圣通于是如此这般交代了郭况一番,她最后对郭况说:“弟弟,固然姐姐欲除西宫那位,自有死心,然更多的是为我们郭氏。陛下从一开始便属意西宫那位,立我为后不过形势所迫,时至今日,想必陛下仍不改初衷,只待时机罢了,故姐姐不得不如此而为。”

郭况正诧异于郭圣通的谋略,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姐姐聪慧,只是没想到郭圣通还有那般城府,那么狠。听了郭圣通这话,郭况从诧异中回过神来,他一脸认真地回道:“弟弟明白,往后姐姐尽管吩咐,弟弟必唯命是从。”

得了郭况如此承诺,郭圣通心中大安。

这一夜,刘秀设宴款待马援。宴至正酣时,陡生变故,只见刘秀身边的侍酒宫女挥起匕首狠狠地插了刘秀一刀,手起刀落,十分迅速。

眼看第二刀就要落下,千钧一发之际,旁边的郭圣通扑过来为刘秀挡了一刀,两刀。

行凶的宫女被终于羽林制服,但没有来得及审问,刘秀与郭圣通便相继毒发。木石斛当即迅速施救,让两人很快得以醒转,只是郭圣通伤重被送回长秋宫。

刘秀沉声问那叩首在地上,瑟瑟发抖的行凶宫女:“是何人指使你?”

只见那宫女顿时打了一个冷颤,继而坚决地回道:“无人指使。”

刘秀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宫女,吩咐左右说:“给朕大刑侍候。”

“喏。”羽林卫马上将那宫女拖走,没一会儿,回来了,回禀刘秀说那宫女指认马援。

刘秀不信,命再继续严刑拷打。

过了好一会,羽林卫将已伤痕累累的宫女带回,向刘秀禀道:“回禀陛下,犯人说愿如实相告,然要亲口坦告。”

“把她带回来。”刘秀如此吩咐道。

羽林卫把那宫女拖回来后退归原位。

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宫女虚弱地说:“是阴贵人。已故上郡太守非因病而逝,乃因得罪阴氏族人而遭害,阴氏族人为掩盖事实而谎告马将军。此番马将军前来,阴贵人唯恐马将军得知真相而对阴氏一族有所不利,故决意先下手为强,令奴婢刺杀陛下,嫁祸于马将军,如此既可借陛下之手除去马将军,亦让陛下有出师陇西之名。若陛下不幸就此驾崩,便有黄门侍郞阴大人与其党羽夺宫,趁乱除去太子,让四王子登基为帝。”

“看来是个硬骨头,给朕继续好好侍候。”刘秀对宫女所言只字不信,细想这其实合情合理,也实在高明,但刘秀信阴丽华,也信阴家人,况且他不愚蠢,跳出宫女指引的思维,刘秀不相信一个小小宫女能对主子的计划知之甚详,这明显是个极大的破绽。